发生了什么?

  李世绩满问号都是脑子。

  只是从陛下的表情来推测,国内恐怕发生了什么,情况不容乐观。

  “中原危急,江淮危急,社稷已经危如累卵。”

  李世民将绸布放在火把上烧了,轻飘飘地说道。

  什么什么什么?!

  李世绩觉得自己好像少看了一整季。

  刚才还在展望该怎么反推回大明本土呢。

  怎么才刚讲了几句话,大唐就突然又要完了?

  陛下这是从哪儿染来的坏毛病?

  “那厮干得好哇!反倒是显得朕眼光促狭,只局限于眼前了!”

  李世民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好像非常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承认。

  李世绩一头雾水,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陛下,那眼前的战事……”

  李世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示意李世绩搀扶他下了车,伫立山头望向前线的方向。

  天虽然黑了,但是明、唐双方的阵营仍然清晰可辨——

  火把整齐划一、能让强迫症狂喜的,是唐军。

  反之,零星散乱、四散奔逃的火把,则属于明军。

  明军的火把乍一看十分杂乱,但仔细观察又不难发现,那些星星点点的火光如同涓涓细流,逐渐汇聚成数股,向东方的太行山流去。

  “世绩啊,你有没有觉得……明军是在故意向深山老林里逃窜?”

  李世民喃喃问道,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世绩赶忙点头:

  “陛下高见。残兵一旦上了山,就相当于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再也没有力量能够阻挡我军前出河北了!”

  “不,不是这样的。”李世民缓缓摇头:

  “一旦前出河北,就落入了‘他’的圈套,我军将被‘他’瓮中捉鳖,再无破局的可能……

  “虽然从现在的战略态势上看,我军也已经与瓮中之鳖无异了。”

  这番话更是让李世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壮起胆子问:

  “陛下何出此言?中原和江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世民没有回答他,表情冷淡得出奇:

  “攻下朔州后,补给两天,即刻启程——

  “回防蒲州。”

  蒲州,是山西最南边的一个州,比大本营晋州还要靠南,乃是汾河汇入黄河之地。

  几个月前,李世民的大军离开中原、溯黄河而上开入山西时,蒲州就是第一站。

  绕了一大圈,回到初始地点干什么?

  李世绩根本不知道陛下此举的用意为何。

  他怀疑陛下是不是又糊涂了,但他没有证据。

  “还不快传达朕的命令!”

  李世民抬高了声量。

  “是……是!”李世绩不敢多嘴,立刻乖乖退下传令。

  唉……李世民长出一口浊气,仰头望着漫天星辰,嘴角却咧起了一丝微笑,不知是苦笑还是自嘲。

  “你小子这么想要皇位,还真过来拿了?”

  …………

  中原,郑州。

  “哈欠~”

  郑州都督许敬宗喝了点小酒,微醺,闲适地躺在床榻上,慵懒地打着哈欠。

  州府的书房非常宽敞,被他一个人独霸,打哈欠都快有回音了。

  在这场明、唐两国的争霸战中,中原、以及中原的地理中心郑州,担当了毫无波兰的角色——

  谁的大军出门,都要先扇郑州俩耳光。

  两头大象打架,最倒霉的就是其身下的草地。

  而郑州作为这块草地的核心,几次三番易主,农业生产遭到了巨大的妨害。

  这让长安的朝廷都有点绷不住了,不得不在这里设立了军政一体的“都督一职”。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职位给皇子亲王是最合适的。

  但是嘛……八王之乱,对吧,懂的都懂。

  诸位皇子们证明了自己的可靠性,反向证明的。

  李承乾陛下再怎么宽宏大量,也不可能让那些不老实的小老弟们重新掌握军政大权。

  乖乖地在地方上当个花瓶亲王,养猪养到老吧。

  就这么七绕八绕,郑州都督的桂冠就戴到了许敬宗的头上。

  许敬宗何许人也?正是昔日晋王、今日太子,李治殿下的恩师。

  “啧,无聊。”许敬宗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梅花。

  身为经济中心、战略要害的封疆大吏,老许完全没有被委以重任的自豪感。

  反而觉得自己被打击报复,发配边疆了。

  他觉得自己高低能得到个太子太师的任职,保底也是太子洗马、东宫左卫率什么的,可以展望一下宰相的风云人物。

  结果呢,被一脚踢出政治核心长安,“发配”到了郑州。

  在他看来,和京城相比,就算中原也是偏远之地啊!

  “是刘洎排挤我吗?还是阿史那社尔?一个寒族、一个蛮族,两人不讲文德,偷袭我这个江南许氏的独苗!

  “还是说,是因为皇帝陛下忌惮太子殿下,连带着对我也有所提防?”

  百无聊赖之中,许敬宗开始打起了肚皮官司。

  人啊,一无聊就容易多想。

  而在天下大战的关键时刻,中原地区的军政大员居然还能闲出屁来,这也是这场战争的一大奇景了。

  不是许敬宗不干正事,而是他确实没有正事可干。

  莫看“大都督”这个名头牛皮闪闪,看似主掌一地的军队和民生。

  但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明、唐两方势力在中原都没有布置什么军队。

  只有打着“军队”幌子的民夫,在各座城里搞基建、修城墙。

  这等于砍了“大都督”的左手。

  而又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原的民生一塌糊涂,根本没有油水可捞。

  这就又砍了“大都督”的右手。

  “无权无利,我是遭昏君奸臣的迫害,怀才不遇啊!”

  许敬宗不禁发起了文人的牢骚,酸溜溜地怨天尤人了起来。

  抛开他是否“怀才”不说,不过他的“不遇”倒是真的。

  李承乾陛下将他派遣到郑州,确实有打发、降级使用的意思在里面。

  李治小老弟也没有尝试捞一把自己过去的老师。

  而老许觉得,自己被冷落全是别人的错。

  绝不是因为他差点教坏了李治,把太子阉割成士族的傀儡。

  也绝不是因为他对待平民疑似有点极端,在李明开设长安报社、煽动起了民间舆论的时候,在朝堂上公然要求对长安市民出重拳。

  “如何能回长安?如何能重得二圣的欢心?

  “在我离开长安以前,听说财政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了。如果我能筹到粮款,为陛下解燃眉之急……”

  大战当前,许敬宗挖空心思在钻营上,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扯起嗓子喊起来。

  “李使君,许某有事要商量。”

  急促的脚步声,一位长相贵气的中年人亦步亦趋地来到许都督的门口。

  “许都督何事?”

  他便是郑州刺史,狄仁杰的犬父狄知逊所服侍的郑王李元懿。

  八王之乱叠加属下之子狄仁杰疑似通“明”,两层debuff下来,这位李渊的第十三个倒霉儿子被一撸到底。

  如今的郑王只担任名誉职位,一切实权都被眼前这个贼眉鼠眼的文官夺走。

  连许敬宗都督现在所霸占的书房,原本都是他的。

  “不知许都督所为何事?”

  形势比人强,李元懿也只能低声下气地伺候着这个南方士族。

  “不敢叨扰,只是许某有一事拿捏不定,希望使君替许某出个主意。”

  许敬宗说得客气,可是人却一点也不客气,就让李元懿在门口杵着,也不请进来喝口茶,而自己则还慵懒地躺在榻上。

  连对李元懿的称呼,用的也是对刺史的“使君”,而非对亲王的“殿下”。

  宵小也是得意猖狂了啊,都蹬鼻子上脸了……李元懿心中不免生出愤怒悲凉的情绪,硬是憋住了,客客气气道:

  “都督请说,李某必倾囊相助。”

  许敬宗右手撑着脑袋,也不睁眼瞧对方,以一种十分怠慢的姿势说道:

  “许某想给郑州和下辖三个县加点税,不知该加多少。一成,还是两成?

  “某觉得再提三成比较合适,使君意下如何呢?”

  李元懿听得眼皮直跳,当即反怼道:

  “都督不是刚把郑州全境的税收到了十年以后吗?怎么又要增税?”

  就算竭泽而渔也要讲究可持续啊!这是生怕百姓不往对面跑吗?

  许敬宗不接他的话茬,而是反问道:

  “如今明匪猖獗,朝廷为了守卫江山社稷而殚精竭虑,国库告罄。

  “事到如今,郑王身在自古富庶的中原之地,不思为国分忧,却要韬光养晦,这是何意呀?”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遭得住啊。

  “不听我的话就是反贼”这个逻辑确实很流氓,但是对李元懿这个黄泥掉裤裆的“郑王”来说,还真没办法反驳。

  “……彳亍口巴。”

  李元懿本来就是个被都督架空的无权亲王,既没有为民请愿的魄力,也没有阻止对方胡作非为的能力,只能应承下来,悻悻离去。

  “麻烦使君以刺史的身份发布这条政令,训谕郑州愚民为国分忧。”

  许敬宗对李元懿的背影说着风凉话。

  郑州本来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之所以花力气把这位“李使君”叫过来,不是为了尊重他的意见,而是为了甩锅。

  加税的命令是刺史李元懿做的,和我冰清玉洁的都督许敬宗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刁民虽然榨不出多少油水,但几千上万贯的财富还是能敛起来的。

  “这笔钱该怎么用呢?不宜一下子给朝廷上交太多,不然下个月就要摊派更多了。

  “可以先上交朝廷一千贯左右,剩余的钱,一半打点长安的关系,一半我另有所用……”

  许敬宗正在规划着远大的前景。

  一名文吏突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大喊着:

  “都督!明军打过来了!”

  许敬宗的脸色顿时晴转多云。

  “什么明军?贼匪也配称‘军’?!”

  他严厉地斥责道。

  这个不解风情的文吏,说话实在是太政治不正确了。

  文吏怔了一怔,不得不根据都督的意思换了一个说法:

  “禀告都督,明贼入侵郑州,已经在城下列阵了!”

  “胡说八道。”

  许敬宗在榻上翻了个身,把后背对着火急火燎的文吏。

  “明匪归根到底不过是一群匪类,乌合之众而已,他们如何能奈何得了郑州坚城?”

  他是知道的,明军正在山西与太上皇死磕,所以中原方向一片空虚。

  对面没有扛枪的士兵,只有抡锤头的民夫而已。

  民夫怕个蛋?

  太上皇也是过于谨慎了,在将郑州换防给他许敬宗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他主持修葺郑州城防。

  有这个必要吗?

  对面的民夫还能攻城不成?

  所以许敬宗自作主张,将原本拨付给城防建设的资金“节省”下来,用于更重要的方面。

  比如打通朝廷关节、广邀名士之类。

  有本事,大明的民夫能用锤头把城墙砸倒不成?

  轰~轰~

  远方传来沉闷的响声,仿佛春雷滚滚。

  “要下雨了?”

  许敬宗纳闷地抬起头,望向窗外。

  天高气清,阳光明媚。

  哪里来的雷声?

  轰!

  这一声格外响亮,伴随着窸窸窣窣、好像土石塌落的声音。

  “是……是投石车,李明要打进来了!”

  文吏面如土色,拔腿就跑。

  上梁不正下梁歪,许敬宗的手下也全是一伙精致的文人,绝对没有以身殉国的想法。

  “哎哎,你去哪儿?”

  许敬宗纳闷地看着手下的背影,

  那小子也忒杯弓蛇影了吧,居然被远方的雷声给吓破了胆,逃得就和有明匪在背后撵他似的。

  “呵,李明?许某正想会会他,他有胆识就来啊!”

  许敬宗伸了个懒腰。

  老许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李明,但是间接受了那小子不少“恩惠”。

  比如让李世民陛下下定决心抑制士族、导致他被一脚踢出权力中心的肇因,就是李明那货。

  “那无父无君之辈若真的敢来,许某必在阵前骂得他抬不起头!

  “只要将他生擒、献与陛下,宰相之位就是我的了。”

  许敬宗安逸地打了个哈欠,决定小憩一会儿。

  “可惜,顶多是些民夫而已,李明那厮必不敢来犯。”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许敬宗感到身下的卧榻,好像都跟着震了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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