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一语而出,苏武便去看那祖世远的眉目神情。

  就看得祖世远稍稍有得一愣,那欲语还休的口中,终于说出了话语:“我辈,自幼进学,想的是榜上有名报效天子,奈何……”

  吴用已然就笑:“祖兄如今,岂不就是以身饲虎?祖兄饱读圣贤诗书,岂能是那祸国殃民之辈?所行之事,不也是为了伏脉千里?贼寇肆虐之下,生死旦夕之间,无奈之计尔,祖兄忍辱负重至此,不就是在等着朝廷大军而来?这岂能不是忠义?”

  苏武听得这番话来,看向吴用,内心里直呼:牛逼牛逼!

  就看那祖世远,更是一脸惊讶模样,口中呆呆一语:“这……”

  苏武立马也说话:“原道是如此?当真教人敬佩也!此般之事,若是传到汴京,传到天子耳畔,天子必也是潸然泪下!”

  吴用已然起身,上前去把祖世远的手臂一拉:“坐,祖兄快坐,祖兄之苦,实难感同身受,且坐且坐,听祖兄慢慢道来……”

  祖世远便也落座,左右看了几番,又看苏武,又看吴用,心中岂能不懂?

  众人都在等他一句话,里子面子给上了天,这句话说是不说?

  就听苏武再言:“委身于贼,日日期盼,只为有命来拨乱反正,书生本无力,却也动乾坤!”

  祖世远已然抬手在拱,先与苏武,再与吴用,再与几人,终是开口来言:“天可怜见,那般时日,身无分文,腹中几日无食……”

  苏武连忙抬手一止:“诶,不说这话,忠义诗书,言犹在耳,今日拨乱,正是吾辈!上报家国天子,下安黎民社稷!”

  祖世远认真点了点头,便是眼眶之中,已然湿润,抬起大袖微微一拭,再抬头来:“此城,难打,长久围困也不是良策!”

  苏武心中大喜,却是眉头一蹙:“哦,正是一筹莫展,今日却有大幸,竟得……祖兄之助,还望祖兄赐教。”

  祖世远坐正身形,已然知道自己当真重要非常,这价码也卖得着实不低了,便是来言:“这清溪城池不大,那方腊之贼经营得却如铁桶一般,若是强攻城池,必是那精锐军汉损失惨重,唯有里应外合,才是破城之良策!”

  苏武更是来说:“正是此理,祖兄一语惊醒梦中人,听祖兄此番一策,真如醍醐灌顶一般,教我神清气爽,此番破城,祖兄当居首功!”

  苏武连连两番话语,吴用也听得一愣,却是许贯忠听来微微有笑,轻轻捋着胡须。

  祖世远当真坐得更正了,两手大袖也扫到左右,再来开口:“但若要成这里应外合之策,却还多有难处……”

  “哦?”苏武做个请教模样。

  祖世远故意停顿,再来说:“那清溪城里,多是方腊心腹之贼,犹以方杰为最,还有杜微高玉之辈,其余人等,也多如牛毛,我不过一介书生,麾下效死之辈不多,却还有入城去好生甄别联络,才可成事也!”

  苏武闻言,自是皱眉苦思,吴用正要说话,却是身旁许贯忠稍稍伸手拦了一下,吴用便把话收了回去,只管等着苏武苦思。

  只待苏武苦思一番,再来开口:“倒是我也有一策,陡然乱想,祖兄顺便听一听?”

  “哦?将军既然有计策,岂能不听,将军请!”祖世远一抬手。

  苏武点着头:“不是头前那王寅庞万春之辈兵败而降吗?不若这般,可有一法,让庞万春带一些人手入城而去?如此,里应外合岂不轻松?”

  祖世远闻言也在沉思,想来想去,说道:“方腊之辈,疑心极重,若是轻易入城,必得猜忌。”

  苏武哈哈一笑:“这有何难?我也不过一万军在此,俘虏却有两万余人,如何看守得住?只管是夜半生了乱事,那庞万春带人打杀出寨,奔逃而走。入城之后,只管说是那王寅投降,庞万春走脱不得,无奈被俘……若是这般还不妥,不若就是祖兄见到了庞万春,与之商议了此事,就在今夜,到时候祖兄还可在城内接应与他,如何?”

  “倒是不差……”祖世远当真点了点头,却是又说:“只是在下又如何好在这里见到庞将军?”

  苏武大手一挥:“这也不难,我让那王寅与庞万春,分别来与你说降,想让你弃暗投明,如此,你不就见到这二人了吗?但你不从,自归清溪去,这般与那方腊来说,岂不更显真实?”

  祖世远却也惊讶不已,抬头去看苏武:“将军当真智计高明!”

  苏武摆摆手:“诶,若无祖兄委曲求全,焉有此般小小计策,计策之道,小道也。祖兄所为,才是家国大义!”

  祖世远岂能不感动?起身一礼:“将军如此厚待,在下铭感五内,拜将军之大恩!”

  “万万不可,读书人,岂能不敬重?”苏武答着,便是又说:“此事过后,我便斩杀王寅,把他头颅挂在高杆,在城外巡游。”

  “嗯?”祖世远一愣。

  苏武又笑:“当然,自不能真把王寅斩杀,只在城外巡游,城内之人便也看不正切,弄个五六分相似的人头就是,便也只为了让此事更加真切,到时候,那庞万春更在城头一哭,只管说害了兄长之命,更动人心!”

  “好好好,这般着实是好!”祖世远听得是连连点头,再看这年纪轻轻的苏武,便又是一语:“将军之智计,远超方腊之辈!当真不可同日而语。”

  苏武又是大手一挥:“便把王寅庞万春二人叫来,想来王寅心中定是大喜,这事啊,祖兄慢慢与他二人来说,许先生与吴虞侯在旁帮衬,我便先去安排那夜半营啸之事。”

  说着,苏武已然起身去,便是他在这里,反而有压力,他们许多人有些话还不好说,只管让他们尽情交流,尽情发挥。

  没有苏武在场,其实人心之中,是会少一种背叛之类的心理负担,乃至到时候吴用也要发挥一下,说不得也要说一些苏武在场不好说的话语。

  祖世远见苏武去,连忙起身一礼,算是相送。

  只待不久,王寅与庞万春就到,见到祖世远自是惊骇一番,只待寒暄几句,众人落座,慢慢来言。

  王寅是越听越高兴,这不一条小命就保住了吗?

  祖世远也是越说越激动,便是此般事成,那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拨开云天见月明,人生大起大落不外如是,一份前程说有就有。

  还谈什么从贼不从贼,那方腊大船,照眼前局势看,那是说翻就要翻。

  只待事情说得差不多,众人去看庞万春。

  庞万春从头到尾那都是一语不发,此时众人看着他,他也是一语不发,便也不知心中有什么纠结。

  王寅也急,便问:“兄弟,大计已定,何以这般时候,你还不说话啊?”

  庞万春看得左右之人,又是低头不语。

  王寅急得来回踱步几番,便是拉着庞万春的手,与众人说道:“我与他私语一番,诸位稍候。”

  王寅便把庞万春拉着到得帐外,帐外铁甲许多,一个个手握刀柄虎目在瞪,倒是吴用跟出来了,吩咐左右,远远跟着就是。

  王寅拉着庞万春走出二三十步,左右无人了,王寅开口:“兄弟,此番,是前程,是前程啊……咱不说别的,求一番自己的前程有何不可?”

  庞万春终于说了话:“那圣公自有诸般不好,但昔日里揭竿而起,是为何?是官府欺压我等,我等忍无可忍,方才揭竿而起,此番,岂能为虎作伥?”

  王寅倒是知晓症结在哪了,叹一口气去:“兄弟,起事之时,我自也如此去想,但起事之后,数月来,你没见到吗?你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庞万春问。

  “你我,且不说你我,就说圣公方腊,就说那圣公座下的文武百官,那些一起揭竿而起之辈,那些后来投效之人,他们,与官府,有何两样?这说起来,劫掠无算,奸淫四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寅话语朗朗,就看庞万春。

  庞万春一时语塞,却听王寅又道:“永乐之国,谁之永乐?起初,本以为是百姓之永乐,而今再看,何人之永乐?”

  庞万春却也有一语:“那苏武,就永乐了?照你这么说,我庞万春,要么是方腊之鹰犬,要么是朝廷之鹰犬,我不当鹰犬行不行?”

  “行,有何不可?你可以去游走江湖,你也可以去隐姓埋名种地做工,都可。但眼前之局,早结束早了啊,不结束,又有多少生灵涂炭,横尸遍野?永乐之国,已然成了一场闹剧,此无关背叛,无关忠义,咱们大慈大悲,就把这场闹剧结束了,如何?”

  王寅苦口婆心,便也是对庞万春了解非常。

  此时庞万春,眉宇里真有了几分松快,却还是一语来:“清溪城里,不少是咱们昔日里的手足兄弟……”

  “对,你说得都对,但你想想,若是此城破得简单,兴许那些手足兄弟还有命在,就如你我一般,若是此城真是尸山血海去填,能活几人?”

  王寅顿了顿,再看庞万春,又来一语:“兄弟,我最后说一语,此时了,你我命悬一线,不说其他,你救我一命如何?”

  “唉!”庞万春双手往身边一摊,摆头而去,说道:“咱打不过,咱也斗不过,咱……”

  “此事一罢,大慈大悲做了功德,你远走江湖去,我……我许奔个前程,兄弟们有条活路,就这般吧……”

  王寅说着话,只管把庞万春的手再拉起,往那大帐里再去。

  庞万春跟着再入大帐。

  祖世远急忙就来问:“如何了?”

  王寅笑道:“妥了妥了!”

  祖世远却又去问庞万春:“庞将军,当真妥定了?”

  王寅看向庞万春,庞万春抬头看向众人,又是一偏头:“只管如了你们的意就是……”

  祖世远也是高兴不已:“好好好,就此般,我还有从随几人在帐外远处看着,这般,诸位都出去,先让王……兄弟与我独处一番,再让庞将军与我独处一番,如此,入城之后,方腊去问,便也无有漏洞……”

  许贯忠点头,最先起身,众人随着出门,只管让王寅先与祖世远独处一番。

  那庞万春就在帐外,等着再与祖世远独处一番,只当是苏武派两人来轮番说降祖世远。

  许贯忠带着吴用、朱武、闻焕章,聚在一处,便也说笑。

  朱武在言:“那祖世远,当真也卖力气。”

  吴用便笑着说:“将军如此抬举他,他岂能心中无感?只管是破城首功是他,醍醐灌顶是他,他便是世间第一忠义,世间第一聪慧,来日啊,那自是高官厚禄前程远大,哈哈……”

  却是许贯忠一语来:“慎言呐……”

  吴用收了笑容,点头:“将军啊将军,倒也不知将军那心思是怎么长的,将军年岁也不大,世间竟是有这般天生早慧之人,世事人心,如此透彻高明!”

  朱武便也点头:“吴虞侯与将军配合起来,那也是天衣无缝,若不是知晓,还以为你二人头前就有过商议……”

  吴用摆摆手:“倒还是差了一筹,若不是许先生拦了一下,我兴许过犹不及,多言了一语,许先生当真高明也。”

  许贯忠却唏嘘一语来:“倒也不知来日,将军会如何待那祖世远。”

  闻焕章其实少言,此时也是一语:“这倒是有些为难,若是慢待了,这祖世远只怕心中不快,觉得受了欺骗。若是厚待,此人,却又并不那么高明,难当大任。将军倒是有为难……”

  吴用大手一挥:“我看不为难,只管在你我座下当个差事,他当得好就当,若是当不好,若是觉得受了怠慢,只管随他心意,要走便走……”

  许贯忠摇头:“不是那么简单的……”

  显然,这四人经常这么聚在一起议论事情。

  吴用也答:“也无甚繁复,狡兔死走狗烹,他便不是那般高明的人,自也就该安分守己,若是不安分守己,还当如何?再说,即便慢待了他,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再说再说……”许贯忠摆摆手,只看那边,庞万春也进了大帐又出来,戏码演完了。

  众人只管再进大帐,与祖世远再交代许多细节,片刻之后,那祖世远气呼呼出门去,并上几个从随,往那清溪城里回。

  倒也不打不杀,放人而回。

  城头之上,用吊篮把几人吊上去,那祖世远只管飞奔去见圣公。

  大帐之内,苏武回来了,也问了几番情况,众人来答,把细节之处也一一说定。

  苏武点头:“甚好,那就依计行事,倒也是意外之喜,千算万算,不曾算到此战会如此落幕……”

  许贯忠来言:“世间之事皆如此,大势要成,那便是处处皆有助力,人人都是好人。大势要落,那便是处处都有阻碍,人人都是奸恶。”

  吴用点头:“是极,那祖世远,岂不也是知道大势所趋,所以才前来投效?他来日啊,最好莫要真以为是他自己忠义无双了……”

  苏武听得懂这话,看向吴用,便也一笑:“无甚无甚,忠义无双有何不好?”

  “将军宽厚!”吴用拱手一语。

  苏武再看吴用,只觉得这厮,当真如鱼得水了。

  清溪城内。

  祖世远正在禀告,事无巨细在说。

  方腊时不时插嘴来问:“你说,那苏武不准招安?”

  祖世远点着头:“嗯,他说小贼可以招安,还说……”

  “只管说!”方腊厉声一语。

  “那臣就无状了,还说,大逆之贼,妄议天数,不可招安,还说……要提着圣公之头上京受赏……”

  祖世远如实来答。

  方杰在一旁就是愤怒:“岂有此理,天数在圣公,谁要招安!只管打就是,便是一年半载去,清溪城也固若金汤,且看他到时候如何撤军,只待他撤军去,我百万之众再起,横扫天下!”

  祖世远只管点头:“此拖沓之计不成也,想来要不得多久,那官军就当真要攻城了。且让那苏武吃点苦头再说……”

  “还再说什么,丞相,你这计策也不行啊,我还以为你出城去,当真能成呢,还是要让我与他来打,只管与他打个天昏地暗,打个一年半载再说。”方杰自是有几分自得。

  祖世远连连点头:“是啊,哪里料到那苏武如此自大自傲。倒是这般出城去,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有一大事正要与圣公禀报。”

  “说来……”方腊一挥赭黄大袖。

  祖世远慢慢来说,说苏武如何派人策反他投降,他如何先见王寅,再见庞万春。

  王寅如何谄媚,如何卑躬屈膝,如何千方百计来策反,他祖世远自是坚决不从。

  便是庞万春再来言,哪知道,庞万春竟是说出了战败之真相,原来是王寅懦弱要降,裹挟之下,庞万春没有办法,双方还在争执,却是已然被官军骑兵围困……

  如此种种……

  方腊破口大骂:“王寅之辈,只道他昔日忠义,能文能武,方有兵部尚书之官职与他,未想竟是这般首鼠两端之贼,当杀,当千刀万剐!”

  方杰也骂:“只待我寻得机会擒住他就是!”

  祖世远便是再说:“圣公,我与庞将军议定一事。”

  “何事?”方腊立马就问。

  “庞将军说,今夜子时过后,他要带着麾下死士,试一试……”祖世远故意停顿。

  “试什么?”方腊岂能不追问。

  “他说,他要试一试,说是官军兵力不过万余,此番俘虏两万不止,看管起来捉襟见肘,他要带着麾下死士试一回,若成了,便往清溪城池奔来,让我在城上备好长梯放下,让他上城,也帮他放箭阻挡追兵。他也还说,若是不成,死便死了,不枉圣公之恩义!”

  祖世远说完,立马就看方腊。

  方腊眉头就皱:“此言当真?”

  祖世远点着头:“当真,他假意来劝降与我,私语里,说得此语几句。”

  方杰立马就道:“错怪庞将军了,原道他是这般忠义,倒也不假,昔日里,庞将军何等好汉?江湖上哪个不说他好!”

  方腊依旧皱眉:“不会是官军之计策吧?”

  祖世远想得一想,说道:“且不管真假,反正不开城门,放一些长梯下去,若真是零星之人而来,放上来也无妨,若真是许多人拥来,那自抽了长梯,一通打就是,方将军带着麾下悍勇亲自在城头,当是万无一失。若此事当真,也怕庞将军冲不到城下来……”

  “倒是有点道理!”方腊慢慢点头,又看方杰。

  方杰也答:“若庞将军真冲得到城下来,我自百般也要救他,而今危局之时,越是这般忠义之辈,越是要舍命搭救。”

  方腊眉头依旧紧皱:“那万一……庞万春是来里应外合……”

  祖世远便也皱眉思索,方杰也听得一愣,他自是没想到这一点上。

  只待片刻,祖世远开口说道:“到时候,只把随着庞将军回来的人,皆一个一个单独审问就是,且问问当时投降,到底是什么情景……”

  方杰立马点头:“对,只问当时投降,到底是个什么情景,总不能所有人都能把谎言编得妥妥当当,但有不妥之处,只管关押起来再说。”

  “是啊,多是目不识丁之辈,便是编谎话,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编得那般妥当……”祖世远又岂能不知其中详细?

  投降之场景,自是王寅主动,庞万春从来不曾主动,甚至差点还因为没有跪地而被射杀当场。

  却是祖世远也在想,那苏将军麾下的谋士,谋起事来,当真事无巨细想定。

  方腊如此,才皱眉略松,点头说道:“好,那就这般议定,丞相啊,你先下去休息一二,吃些饭食茶水,今夜怕是要忙,多多辛苦!”

  祖世远点头,躬身一礼,往外去,出门便也是大气一松。

  屋内,方腊却又再次皱眉,先说一语:“且去问问,问问那几个随丞相同去之人,是不是有王寅庞万春轮番与他说降。”

  方腊岂能没有后手?岂能当真不派人监视?

  方杰自是转头去,好一会儿才回来,点了头:“臣都分开审问了一番,倒是有这事,都说得很细致……”

  方腊微微叹气:“诶……不得不防啊……”

  方杰也说:“唯有咱方家人,才是一心,王寅之辈,不知多少,兴许那王寅还真以为能在官府奔个前程!那赵家人何曾重用过反贼?”

  “杰儿,依你之谋,庞万春之事,可能当真?”方腊皱眉问道。

  方杰也想了想,才道:“应当是可以当真吧……且不说他兴许成不了,即便他真的半夜冲到了城下来,想来随行之人也不会太多,最多百十号人罢了,到时候再把这些人分开严加审问,那庞万春再如何,也做不得假了,若是圣公还不放心,只管他回来了也不用他就是……”

  方腊点头:“嗯……”

  又问:“丞相……当是没有二心吧?”

  “祖丞相?”方杰又好生想了想,说道:“他一个文官,手下并无兵卒,兵卒都在我手,他二心又能如何?若是他手握重兵,倒也还担忧几分,既是无兵,圣公若是担忧,那就防范着就是,不过……他若有二心,回来也不该说什么轮番策反之语,他只管不回来就是了……”

  “他不回来能如何?”

  “他不回来,只管去建德也好,去那新城也罢,假传圣旨之类,岂不也是大用?”方杰当真动了脑子。

  方腊慢慢又来点头:“道理是如此,但朕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今夜之事,你一定上心,即便那庞万春真来了,你也一定小心防备。不过,回头也想,若庞万春真是如此忠义之辈,便也是幸事!朕之天命天数,可见一斑!人心之所在也!”

  “那臣这就去准备今夜之事!只管弓弩擂木滚石,铁甲在侧,谨慎应对!”方杰拱手一礼。

  “好好好,好侄儿,你速去。”方腊满脸慈祥慈爱。

  方杰转身就去……

  方腊却又叹气……

  这伯侄二人,都有心思,心思里倒也说不得什么好坏。

  只管是一个失了太子失了儿,一个起了心思要继永乐。

  方腊知道侄子的心思,自还要用,还要倚仗,却也有不愿,最近夜里,方腊努力非常,许也还想再来一个,而今不比以往,以往生儿育女何其难,而今里女子多的是,想要谁就是谁。

  方杰自是一门心思要表现,不仅表现给方腊看,也表现给众人看,只希望来日,是那众望所归,继承永乐。

  夜里,子时早已过去。

  方杰与祖世远在城墙之上等了许久,依旧不闻动静。

  方杰已然在问:“丞相,时辰已经到了多时了,怎得那庞将军还未有动静?”

  祖世远只答:“许是时机不对,便是后半夜越晚,看守之人才会越松懈吧……”

  “他不会不来了吧?”方杰再问。

  祖世远却答:“我也不知啊,我只听得他这么一说,他若真不来了,我也难知其中详细……”

  正是两人说着话语,忽然只听得远方营寨里呼喊大作。

  然后喊杀之声大起,便看那灯火处处在点,灯火摇曳之中,人影无数,影影绰绰,这边来那边去,热闹非常。

  追啊杀啊一片混乱……

  就看一撮人影飞奔在跑,时而隐在壕沟之中,时而翻越而起再奔,那拒马无数,更是一跃而过。

  便也有人喊:“快跟上,快跑,快!”

  祖世远大喜:“来了来了,快,方将军,弓弩箭矢准备好。”

  方杰也是心中一喜,便是大喊:“准备准备,把长梯放下去。”

  其实还远,只看得那撮人黑乎乎一片,越来越近,已然有人在喊:“丞相,丞相……”

  祖世远连忙答话:“这里这里,我在这里,长梯也在这里。”

  便又听得马在嘶鸣,马蹄在奔。

  祖世远好似急不可待,又是大喊:“庞将军,快呀,快,宋骑要来了!”

  一时间,倒也紧张不已,方杰放眼去看,那火光影影绰绰也在追来,那定是宋军的士卒跟来了。

  方杰立马左右在喊:“看那火光,近得一二百步就赶紧射!”

  城墙上众多汉子,也都紧张不已,生怕奔来之人被截住。

  却也听得弓弦嗡嗡在起,竟是当真把头前奔跑之人射杀好几个去。

  庞万春咬牙狂奔,已然就到城下。

  “这里这里,长梯在这里!”祖世远大喊。

  方杰也连忙跟着大喊:“这里啊,庞将军!”

  庞万春已然就到城下,寻着长梯就爬,身后之人,倒也真就是百八十个。

  长梯又放几个下去,众人皆是在爬。

  那追来的官兵也近了,城头上弓弦不止,黑夜里,看不到箭矢去处,只听得咻咻在响。

  说快也快,百十人,片刻就上来了,长梯连忙就抽。

  那官军之追兵,步卒也好,骑兵也罢,竟也就到了城下,当真惊险,若是慢得片刻,庞万春可就万万上不来了。

  便是官军也射,城头也射,一番对射之后,许久,官军在骂骂咧咧之声中,慢慢退去。

  却有那军将一语:“庞万春,你倒是逃了,你那兄弟王寅,定是斩首,他便是被你害死的!”

  庞万春闻言就回答:“我逃了,与他无关,他自一心投效你们,我自不愿,何必杀他?”

  “哼!”那军将说走就走。

  再看天色,已然渐明。

  方杰立马就夸:“庞将军真忠义之勇士也!”

  庞万春拱手回礼:“我随圣公起事,岂愿为朝廷鹰犬?反正我不愿投效,他们也要杀我,便是搏这一番,死便死了,未想当真能活,多谢丞相,多谢方将军。”

  祖世远也拱手回礼,却是也想,庞将军也演得不差。

  方杰只管点头:“好好好……但有一事,将军勿怪。”

  “方将军说就是……”庞万春点着头。

  “我要将你麾下这百十号人分开关押一日,审问甄别一二,将军放心,定是礼遇,不会亏待。只是甄别一下其中有没有奸细之辈,将军海涵。”方杰有礼有节在说。

  庞万春左右看了看,点点头:“也当如此,稍后,只管带我去见圣公!大败一场,自当请罪请死!”

  “将军哪里话,不怪你啊,皆怪那王寅,将军忠义无双,哪里有罪,圣公定还要重赏才是。”方杰点着头,却是转头看去,天色更明,几骑快马就来。

  自是长杆上挑着人头,还有白布为幡,上书:贼首王寅之头颅。

  只看那骑士由远及近,庞万春立马趴在垛口去看,众人也皆去看,看得几番。

  庞万春便是哭出:“兄长啊兄长,我害你也!”

  祖世远也说:“真是王尚书……唉……就说了,官府之人,怎可轻信啊!”

  方杰也去看,看得几番,就看那骑士侧面而去,便是要围城而巡。

  方杰只管去骂:“这般首鼠两端之贼,合该有此下场,庞将军不必伤心,他自作自受,与你无关!”

  庞万春却道:“兄长待我,从来不差,虽然是自作自受,却又如何教人不去伤心……”

  “唉……”祖世远只叹气。

  “走吧,庞将军,圣公待你多时了!”方杰也懒得多看,王寅就该死,死得轻松简单了,若是拿在他手,少不得一番折磨。

  祖世远也来说:“庞将军节哀,先见圣公为要。”

  庞万春点着头,擦拭一番泪水,低头慢慢跟去。

  (兄弟们,月底快到了,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圣墟小说网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最新章节,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圣墟小说网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