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李处温鹰隼一般的眼睛只留下了一条缝隙,其中凶恶不言而喻,苏武却也不慌,慢慢来说:“岂能来寻死?大王,此来三事尔,夺嫡,战事,后路!”

  李处温的双眼慢慢张开了不少,再把苏武一打量,忽然又说:“近来倒也听闻,宋童枢密座下,出了一员骁勇之将,名唤苏武,就是你了?”

  苏武笑着点头,这个“世界”,就两个大国,一个宋一个辽,辽人还在汴京有常驻使节,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宋近来出了一个苏武?

  李处温刚才之语,不过就是个下马威而已,那拿捏人的一些小小手段。

  李处温再来说:“你小小年纪,敢如此只身来燕京,倒是有那几分如战阵一般的骁勇,那你就来说说这三事吧,说得好呢,无有什么国书公文,你便也是宋使,若是说得不好,那兴许你就是金人的细作……”

  苏武哈哈一笑:“大王好手段,那在下就来说说,大王听听看……”

  李处温后背往椅子上靠了靠,面色和缓不少,老神在在,眼也不看人,甚至还在整理自己的衣袖。

  苏武只管开口:“先说夺嫡,辽天子之下,不外乎文妃生晋王,元妃生秦王,其余皇子,暂不在此列,不外乎也是文妃在外有东路军都统耶律余睹,元妃之兄,乃是北枢密院使萧奉先……”

  李处温淡定一语:“这点小事,世人皆知,说来无趣……”

  苏武点头,只道:“所以,乱事要起也!”

  “嗯?”李处温转头来看,便道:“胡说八道!”

  苏武笑着:“耶律余睹如今兵马在握,人却在外,萧奉先人在朝中,且交际广泛,权柄在手,这般,岂能不起乱事?自古大辽,夺嫡之事,从来血腥,无有例外,哪一次不是血雨腥风?”

  苏武所言不假,不论是辽国也好,西夏也罢,都在学大宋的制度,严谨来说,都在学大唐的制度,但其中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皇权更迭从来不能平稳,从来血雨腥风,不是外甥杀舅舅,就是侄子杀叔父……

  这一点,唯有大宋,算是基本解决了这个问题,皇权更迭基本是平稳过渡。

  苏武把这话一说,李处温却是也笑:“本王乃是汉官,从来不管这些事……”

  苏武听得懂,契丹人,就两个大姓,一个是耶律,一个是萧,弄来弄去,就是这些人。

  便道:“大王身居高位,宰相之尊,又怎么可能当真不管这些事?大辽如今已是这般局面,还要再起内乱,后果不堪设想……在下一个外人都看得清楚,大王身在其中,岂能不知?只怕有人已经就要动手了!”

  这也是史实,且就是眼前之事,苏武说来自然自信。

  萧奉先会先动手,弄死了文妃与晋王,在外的耶律余睹,便也就走投无路了,惶惶之下,直接带兵投了金,转头跟着金人就打破了中京城,让辽国在最后还有反扑之力的情况下,瞬间崩塌。

  来日,耶律余睹也是金人攻宋的急先锋。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这种妖孽之事,越是家国沦丧岌岌可危的时候,越是要发生。

  李处温听得苏武之言,老神在在的模样已然去了不少,只问一语:“你这个年轻人,倒是不简单,你想说什么?”

  “在下想说,此内乱之事,万万不能起,大王当从中斡旋才是……”苏武直白一语。

  “哼……本王看来倒也不然,苏学士怎会这么想?你乃宋官,大辽越乱,你岂不是越喜才是?”李处温岂能随意信苏武信口雌黄?

  “非也,在我这个宋人看来,辽,强弩之末也,岌岌可危,却还在勉强支撑,女真,才是虎狼之辈,若是辽当真内乱而起,女真轻易大胜,得辽之土,得辽之民,还携带百胜的兵锋,南望大宋,岂是好事?”

  苏武说的是真心之语,耶律余睹所部,本就是辽人最后所剩不多的精锐之兵,却因为内乱,不仅没有让女真人损失惨重,这般精锐人马还转眼就成为了女真的附庸,女真人真是赚麻了……

  女真人赚麻了,那就是他苏武亏麻了。

  对于苏武而言,辽必是要亡,但只能是苏武赚麻了,辽人与女真死磕,女真亏麻了,这才是苏武战略之所在。

  李处温听得苏武如此之语,自是有道理的,便再想夺嫡之事,他又岂能不懂其中,只管一语说来:“自古夺嫡,耶律与萧之事也,本王姓李,怕是难以斡旋清楚……”

  这是担忧,也是无奈,他李处温手上又没有一兵一卒,他虽然是宰相,但辽国的宰相,多少有些不值钱,辽国分两院,南北大王院,还有南北枢密院,更有南北宰相府……

  这些很复杂,简单而言,就是辽国对统治草原游牧部落以及东北渔猎部落,是一套行政体系,类似于部落联盟的中央集权。

  统治燕山南北的城池与汉人聚居区,那又是另外一套体系,类似于唐宋的中原制度。

  宰相这个职位,在辽国并不代表着当真大权在握,而是一个行政或者干活的职位,是政务上的,真正掌权之辈,还是萧奉先那种北枢密院使。

  这就是辽与宋最大的区别,别看都叫枢密院,辽国的枢密院,那才真是权柄在握。

  换句话说,在辽国,掌管兵马,才是一切的基础,是皇权更替的根基。

  李处温想要以一个汉官宰相的身份去斡旋耶律与萧家的事,那多少有些无能为力。

  苏武好似一点都不失望,便也接着说:“那就再说第二件事,战事……”

  “战事……莫不你大宋还要出兵帮我们打女真?”李处温显然认真不少,视线此时一直都聚焦在苏武身上。

  苏武摆摆手:“那自是难以成行,大王说笑,我是想说,既然夺嫡之事不可避免,那战事之结果,就会越发凶险,大王当有预料……”

  李处温深深皱眉,再看这个从大宋来的年轻枢密院直学士,看轻之意去了许多,叹得一口气去,便道:“接着说说吧……”

  “其实在下所言,皆是大王心知肚明之事也。两虎相争,若是枢密院使萧奉先胜了,那东路军都统耶律余睹……定然心中惶惶,为求自保,许……”

  苏武顿了顿,只看李处温。

  “不可能,万万不可能……”李处温立马来说。

  “生死之间,大恐怖也,何况是身家性命一家老小?更何况那荣华富贵,岂能轻易而失?”苏武如此一语了。

  历史上,李处温最后的动作,那是想裹挟皇族皇室南下归附大宋,最后失败了。

  但此时此刻的李处温,境地远远还没到那一步,苏武也不可能上来就说什么“大王跟我们大宋干吧”,若真这么说,那真就成了取死有道。

  所以,不免,就要一个循循善诱,循序渐进。

  李处温眉头自然皱得更深,却说:“此……本王相信,耶律余睹,当是不会投敌叛国,他麾下之兵马,更是我大辽精锐之士,更不会随他投敌叛国。”

  苏武笑道:“大王心中自有计较就是……那就说另外,一旦若是耶律余睹在夺嫡之中胜出,此好似汉末之军阀,为掌权柄,只怕大军就要入燕京来,不知多少人要人头落地,就好似大王您,本就是朝中之臣,昔日里与萧奉先多有交际,甚至也关系甚笃,岂不就是首当其冲?”

  李处温转过视线去,远远看向书房门口之外,视线有些散……

  苏武立马再加一语:“所以,大王心中,夺嫡之事,唯有萧奉先胜,才是最好,但萧奉先若胜,后果却也不堪设想……可惜了,辽人夺嫡,从来血腥,哪个都怕,哪个都惊,向来都要真动手,不似大宋,安安稳稳……”

  李处温视线不回,以往他不是不想,他也想得多,只是如今这国家处境之难,每日忙碌无数,又哪里敢深想这些雪上加霜的事?

  李处温不是不努力,为了把这个烂摊子最后撑住,他也是绞尽脑汁,钱也好,粮也罢,军械之物,皆出他手,只希望前线能顶住,顶住了才有其他,顶不住,万事休矣。

  而今,苏武一番言语,好似在说,顶住了又如何?自己人要瓦解,非敌之祸也,非战之罪也!

  苏武话语还来:“不免就要说说第三件事了……后路,这后路啊……就是我来之目的,大王,无有他意,若是辽能胜金,那自再好不过,只管是辽人顶着虎狼之辈不得南下,我等宋人日子倒也安稳,且辽还需要我大宋资助,到时候许还真是一个兄友弟恭之景也,若是一切真的万劫不复,在下想说,辽宋,兄弟之国,大王更是汉人血脉,若是愿意让我等搭一把手,我等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处温收拢视线,转头看来……

  “大王许有疑虑,便也不说什么兄弟之国,汉人血脉,就说大势,就说谋略战略,若辽真亡,虎狼之辈就在眼前,搭这一把手,岂不也是救人帮己,此利益之所在也!”

  苏武把话,全说完了,诚意满满。循循善诱,循序渐进,到这里,就完成了。

  李处温慢慢起身,深深叹了一口气,唏嘘一语:“童枢密,真是好谋略啊……”

  苏武不接话,这个时候没必要装逼,更没必要说这不是童枢密的谋略,而是我苏武的谋略。

  却听李处温再来一语:“你也真是个大才,不仅战阵骁勇,说客之能,口才之上,也着实了得非常!大宋出人才啊……”

  “大王谬赞……”苏武也起身。

  “你想说的话倒也说完了,本王倒也都听得进去,此番你密使而来,许还有最后图穷匕见之语吧?”李处温问道。

  “有,但也不是什么下作之事,更不是什么卖国之事,不外乎一事而已,消息之通畅,愿多多与大王交流,如此,我等也好时时刻刻明确知晓辽与金之事,如此也好先行应对……”

  苏武把话说得很是漂亮,策反一个人,从来不能心急,先做什么,再做什么,也是一个循循善诱,循序渐进,先从通点消息开始,无伤大雅,人家心里也没有负担。

  果然,李处温开口:“此般不难,如今看你,当也是行事缜密之辈,你只管弄一个严密章程,每日与你通些消息也无甚……”

  “在下代童枢密拜谢大王!”苏武躬身一礼。

  “你所言之意,本王心知肚明,而今还不到那个时刻,若是真到那个时刻了,再来与你们相商,你带此语回去,想来也能交差!”

  李处温忽然这么一语来,苏武听得还有些愣,他还想着循序渐进,却是李处温自己提了提速度……

  苏武不免也想,这是为何?

  立马也想通了,若是真到了家国倾覆之时,李处温岂不也是那达官显贵之人,留一语话,就是留了一线生机,留住了后路……

  他主动留这一下,又有何不可?也不损失什么。

  苏武便也惊喜:“此言,一定带到,多谢大王与我留此情分,有这一语回去,当真就好交差了……”

  “你说……”李处温忽然如此一语就顿。

  苏武敏感非常,立马说道:“大王只管问就是,如今已然这般说定,已是倾心而交,只管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出谋划策,不在话下!”

  “你是善战之军将,谋战之事,当是才能不凡,若是耶律余睹真的叛国投敌,那真是塌天之祸,可当如何是好?”李处温竟是真问。

  苏武只管就说:“若是如此,中京大定府说破就破,自当还是稳住战局战线,全线收缩至燕山一线,再起军伍加强守卫,燕山防线,万万不能破,燕山一线若破,燕京也就不可能守得住了……”

  “嗯……此,一般之语也!”李处温不满意,也是苏武之语,没什么干活,是个人也知道这个道理。

  那苏武再说:“燕山若固,女真兵锋定然不止,更要想其他之法,真说起来,唯有分兵从草原那边,进军西京大同,破大同,便也绕过了燕京北边燕山防线,大同一破,再往东来,直逼燕京!如此,两线作战,辽……”

  辽也就要亡了,也是大辽如今,真正掌控之核心,就剩下燕云十六州这块狭长土地,没有多少转圜的余地,也就是没有什么战略纵深了。

  苏武所言,其实,也是历史发展的走向。

  李处温如此才点头:“所以,西京之守卫,也是重中之重!”

  “然也!”苏武点头,其实还有话语未说,这大辽还有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大辽之天子耶律延禧。

  这厮,一惊慌就要逃,一逃就是人心涣散,耶律余睹一反叛,中京一破,耶律延禧第一反应不是去稳固燕山防线,而是逃跑……

  本就是崩溃之局,最后倚仗地利或许还能支撑一二的时候,一崩再崩,最后一线生机,全部丧尽……

  如此亡国,岂不也教人唏嘘?

  李处温第一次,如此透彻的去想这个国家未来可能的走向,也是苏武把他带到这个许多人都不愿意面对的问题里面……

  宰相宰相……此时此刻,不免也有一种无奈的悲哀……

  苏武不多话了,他就静静在旁站着……

  直到许久之后,苏武忽然一语:“大王手下无兵马,所以,定要处处小心,处处先谋,万万不能……”

  苏武之意,其实直白,这个世道与局势,没有兵马之人,便是连最后一点逃生的能力都有欠缺……

  李处温点点头:“苏武……苏子卿……这个名字啊,许来日,真要名动天下。”

  “大王如此抬举,着实受之有愧。”苏武习惯性谦虚一语,还有后话:“也说这兵马之事,其实,大王可有一支兵马在侧……”

  “嗯?”李处温着实意外。

  此时此刻,苏武只管直白:“怨军,郭药师,若是大王有暇,不如与他见一见,就如今日你我,如此见一见……”

  这已经是明示了。

  “他如何?”李处温疑惑在心,何以一个宋人,来说这话?

  苏武不答李处温的疑惑,只是来说:“他麾下兵马虽然不是很多,但善战之辈倒也不少,若是危急之时,有他在侧,许关键时候,多几分保障……”

  李处温点点头:“你既是如此说了……那此事,想来差不到哪里去,本王自见他一见,试探一二……”

  苏武嘿嘿一笑:“定有收获!”

  李处温忽然一语:“这大辽之事,莫不皆在你之掌控?”

  苏武连忙苦笑摆手:“侥幸得知一二,就这么多,多的就真不知道了……不然,何以如此犯险来拜会大王?”

  李处温也微微一笑:“你这一来啊,倒也不知为何,当真教我心安几分……”

  这话,是给苏武的一个态度,他真能不知道为何心安吗?

  人在危机的时候有了后路,岂能不心安?

  苏武笑来:“不免还是要说那句话来,兄弟之国,汉家血脉,终究是一家人!”

  “此时再听此言,倒也听得进一耳,女真虎狼之辈也,蛮夷罢了……”

  算是彻底成了,苏武心中心情大好,拱手:“那在下就不多叨扰了,在下会在燕京城里留一些人手,那个宋来,就留在大王身边听用,他本辽人,旁人起不得疑心,信件来去之事,皆交给他来处理就是,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李处温点点头:“本王倒也无甚担忧,也是一心为朝廷为社稷着想,而今城内人心惶惶,夺嫡也好,战事也罢,忙乱一团,也没人会去在意什么宋人之事……你也不必担忧其中……”

  “那在下就放心了。”苏武还真就放心不少,也还担心燕京城里有什么辽国朝廷的机密机构,监视诸多官员臣子。

  显然如今,大厦将倾,哪里有人还顾得上这些……宋人此时此刻,也不是敌人。

  当然,不久之后是……

  “告辞!大王多多保重!”苏武一礼。

  “去吧,来日许当还能再见……”李处温心思也有变化,苏武是个象征,象征着后路,象征着最坏的情况下的一根救命稻草。

  用不上,再好不过,要用上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掉链子。

  苏武出门去也,一直出门,一直走,并不与人交谈,只是明里暗里,几十人在左右悄悄跟随,这也是头前的严谨计划。

  众人悄悄跟随,为的是查看苏武身后,有无其他人跟踪……

  只管是有备无患。

  直到苏武兜兜转转,再回住处,其实也无人跟踪而来。

  再见众人,李纲急忙来问一语:“成了吗?”

  苏武笑着点头:“成了,比头前想的还要顺利。”

  李纲大喜:“辽之宰相,如此也算通了宋,为将来之事,再好不过,大利也,苏学士此番之功勋,真是太大了!”

  赵良嗣也激动起来:“那他同意让我随去身边走动吗?”

  苏武点头:“自是同意……”

  “好好好,学士之才,如秦之张仪,合纵连横,谋天下之大局!”赵良嗣当真就夸。

  众人刚才,在苏武进那宰相府邸之时,都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只管那是龙潭虎穴,苏武一去,九死一生。

  此时顺利而归,众人岂能不激动?

  便是李纲再说:“若是天子知道学士今日之功,为家国之事,犯险至此,再如何封赏也不为过啊!”

  苏武却来一语:“此乃最机密之事,不传多耳,不与人言,直到当真燕云归复之日,才可再谈!”

  李纲连连点头:“知晓知晓,更也知学士不是为那点功勋封赏前来犯险,此忠义无双之举,来日,定要史书留名,只待老迈去,我当愿去修史,就修这一段!好教子孙万代皆知,何为楷模,为家国事,当生死置之度外,不当惜身!”

  苏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算不得什么,李御史言重了。”

  不想李纲大义凛然:“我辈读书人,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当如此修史!”

  便是此时,吴用看向苏武的眼神里,都带着一股热切。

  苏武不接李纲这些话语,直接来说事:“要挑人留在此处,就留燕小乙在此,如此大事,万万不能出得差错,此乃泼天之功,史书留名之事也,书信来去之路,就按照咱们此番来去之法,过得一些时日,只当那李相公也习惯了,多信任了,再请他帮忙也可,他当也有心腹人手,有他帮衬,事半功倍……一定要保证,书信往来,时时刻刻,及时且通畅!”

  燕青上前:“得令!相公放心,我自以死成事,百死!”

  “好!”苏武点头,一圈人看去,此时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的模样,便也都知道,燕云之事,成功的方向上,今日往前走了一大步。

  “事已成,不必多留,把人手挑定,沿途安排,我等明日就返。”苏武说着,也是松下一口大气。

  李纲却也皱眉:“倒也不知弹劾之事如何了……”

  苏武开解李纲:“若成,再好不过,若是不成,我等只管回去积蓄粮草,整军练兵,厉兵秣马,搏命一番!”

  李纲闻言来说:“军将士卒要来用命,学士也亲身犯险至此,若是来日还有那些腌臜之事,我心何安……我为御史,罪责大也!百死难辞其咎!”

  苏武看了看李纲,这李纲也真是……君子!君子,活得其实最累!

  所以,世人多不愿当那真君子……

  却是世间,竟也真就有真君子,岂能不叫人敬佩?

  “不关李御史之事,如今,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苏武还是安慰。

  李纲先是一语不发,眉头之间皱松几番,眼神死死盯着地面,忽然开口:“若是弹劾之事不成,我便进京,咆哮朝堂,咆哮天子驾前,死谏!”

  苏武听得一惊,连连摆手:“不必如此,万万不必如此!”

  此时此刻的李纲,还有点……天真!许将来不会这么天真,年纪大了之后不会这么天真。

  当今那位天子,是能咆哮朝堂解决问题的吗?是能死谏就搞得定的吗?

  当今那位天子,待人最好,行事之上,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看远近亲疏,李纲之法,不可取也!

  只会让天子难堪,只会让天子无颜,只会得天子不喜。

  那位天子,最重自己的心理感受,便也是最重自己的脸面,他要的是人夸,不是要听人咆哮来骂!

  却是李纲眼神不散,坚定非常:“家国社稷,当是朗朗乾坤,今日随学士犯险来此,深受感召,我辈为国,岂能瞻前顾后?学士合纵连横,上阵骁勇,我辈御史言官,就当直谏死谏,如此,各司其职,天下何愁不兴!”

  “再说,再说再说……”苏武觉得李纲是在做傻事,得劝,作为朋友,真得劝,如此一遭,天子不喜,来日,李纲就难用了,苏武还想用它。

  李纲却是面色严正,拱手一礼,不多言。

  夜,深……

  苏武回到屋内,长吁短叹,作为好友,苏武是要阻止李纲做傻事的,苏武头前就想,要还李纲一个热血人生,一旦李纲陷入不可用的境地,还怎么让李纲这辈子热血起来?

  岂不更是郁郁寡欢?

  唉……这君子,真难弄。

  却听门外敲门声,是吴用,苏武应他进来。

  吴用先是拱手,再来说话:“相公……忧心何事?”

  “你来都来了,也就不必问了……有话直白来说。”苏武岂能不知吴用之能?

  吴用倒也不尴尬,微微一笑:“相公……若是愿听,那下官就当真说几句……”

  “说……”

  “相公,李御史若是当真愿去咆哮朝堂,去直谏死谏,其实……再好不过……不仅不必阻止,还当暗地里推波助澜才是……”吴用如此一语,便立马关注起了苏武的表情变化。

  “这是什么话?”苏武已然来气。

  吴用立马更说:“相公息怒,相公向来心善,待人义薄云天,所以,这般话语,也就只能由下官来说……其实……君子之流,最悲戚,莫过于……”

  吴用顿了顿……

  苏武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

  (兄弟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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