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然后摸鱼。

  这年头,生活节奏慢悠悠的,二队的站岗任务虽然单一、枯燥,倒也悠闲。

  秦远一连悠悠哉哉上了三天班。

  周六下午,他提前翘班,去了趟交大,找到一位工程方面的教授,请教问题。

  “孟教授,您好,我想向您请教个问题,我老家乡下想打一口井,对于这个位置的选择,想咨询一下您的建议。”

  孟教授刚上完课,抱着课本从教室出来,颇为热心,很有兴致道:

  “古代讲‘坑前不坑后,坑左不坑右’,说的就是对打井位置的选择,颇为讲究。

  首先得选地势较高或平坦处,打井区域土质也得干净,还要与房屋保持一定距离。

  最好远离牲畜圈、厕所等污染源,避免水质被污染。

  还有一些民俗禁忌,类似‘前左吉,后右凶’这些,乡下比较在意这个。

  你要是有需要,我也给你仔细说说...”

  倒是没想到孟教授挺率性,连民俗禁忌都有涉及。

  秦远听的很认真,并且用笔认真记下各种细节。

  。

  周日,天朗气清,一轮红红的朝阳跃出东边。

  秦远起了个早,简单洗漱一番后,还没到七点半,那位黄记者便登门拜访。

  黄显声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笨笨的照相机,瞧见秦远,兴奋说道:

  “秦队,您要的相机,我给您找来了,它可是咱们报社的大功臣。

  像您在报纸上看到的很多照片,便是由它拍摄。”

  秦远好奇看了眼那相机,见它棱角方正,顶部印有一行繁体小字。

  SH照相机二厂制。

  SH牌的,纯机械,不用任何电池。

  好像后世改名为海鸥牌照相机,蛮出名。

  “看着蛮时髦,这相机不便宜吧?”秦远好奇问道。

  “前年出产的SH58-4相机,仿西德设计,卖150块一台,而且还要工业券,一般人根本想都别想。”

  黄显声脸上露出自豪,说的头头是道,顿了顿,又询问道:

  “秦队,咱们现在就去我外婆家那渔村?”

  秦远摆摆手,朗声说道:

  “先不急,先去一趟我老家桥东生产队,做一些准备工作。”

  过年时,他跟王根宝简单说了一下手压井的事情,铸造井筒、手柄、活塞杆需要个土高炉。

  王根宝拍着胸脯答应,让他爸垒。

  想来这会儿应该已经垒好了。

  。

  早上九点,冷风习习。

  桥东生产队,村尾,一个刚垒不久的土高炉,瞧着高约一米五,此时,正滚滚冒着热浪。

  小高炉前,王根宝正一下一下奋力拉着风箱,不时还朝高炉里加些木炭。

  并冲秦远大声邀功道:

  “远哥你就瞧好吧,这木炭是我和我爸连夜上山砍柴,烧制的,风箱一吹,温度高着呢。

  这高炉里的铁一会儿便融化了。”

  秦远听的暗暗点头,看着嗡嗡作响的土高炉,手里拿着纸笔认真记录、总结。

  从无到有搭一口手压井,要尽可能简单,取材容易,即使桥东村这样简陋的条件,也能独立打造,这样才有推广意义。

  没一会儿,等他放下笔,却见王卫国抱着口生锈、破洞的大铁锅,凑过来。

  并兴冲冲询问道:

  “阿远,只有20斤铁料够用吗?不够的话,我又找到一口铁锅废料,5斤来重,也可以加高炉里。”

  秦远摆摆手,笑着回道:

  “20斤已经足够用了,卫国叔,你去看着高炉,就等里面的铁水融化,铸造了。”

  需要用到铁的地方只有井筒、手柄、活塞杆等这几个部件,其他的像支撑架、水管都可以用别的代替。

  水管比较麻烦,之前没仔细调研,秦远打算用铁管或塑料水管。

  一查才知道,像钢锻的镀锌铁管,百货大楼里有卖,五、六米长的一根铁管,要10块钱,还要工业券,太难买到。

  而塑料水管更难得,需要上面分配,得是农科院这样的单位,才能获得,乡下就别想了。

  好在水管也有平替。

  思绪乱飘间,王大全扛着一根10多米的长管子走过来,兴奋说道:

  “阿远,你要的水管,我从镇里买来了,不要票,才5毛一根。

  虽说是竹管子,但它上面涂了桐油,也耐用。

  镇上菜田里就用这种竹水管灌溉,日晒雨淋五、六年了,一直还在用着,一点没坏。”

  秦远让他把竹水管放好,又来到小高炉旁边一块空地上。

  这儿摆了几个砂铸模型。

  此时,一个六十多岁老头,正拿着泥抹子,轻轻拍打砂铸模型。

  这老头叫陈巧手,隔壁桥西村的,手艺人,民国时造假古玩的。

  见老头心不在焉,秦远轻声叮嘱道:

  “巧手叔,这铸铁的尺寸、规格很重要,你可千万把握好。”

  “阿远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以前更难的青铜器我都铸过,成功卖给洋鬼子。

  就你这几个铸铁小玩意儿,我闭着眼都能弄。”

  陈巧手信心满满地回了一句,接着左右瞧了瞧,又凑到秦远身边,小声说道:

  “阿远,听说你这手压井搞好了,可能弄个打井队,有城里工作的缺儿,这是真的吗?”

  秦远连忙摆摆手,轻声谦虚道:

  “没谱,没谱的事儿。”

  “有谱的。”陈巧手做过背调,煞有介事道,“我去阿远单位打听过,晓得阿远你现在可牛了。

  打水井的事,费了你不少心思,连大记者都来了,你肯定有把握,弄出点大动静。

  巧手叔不求别的,就想让我家三小子沪生,像根宝一样,过来帮你忙。

  嗯...阿远,这是巧手叔的一点心意,你收下。

  一幅画,唐寅的,30年前,我在SH滩淘的,真迹,好物件,你拿回去好好把玩。”

  说罢,他敞开大棉袄,从怀里掏出一卷画,不待秦远回话拒绝,把画硬塞到秦远手里。

  瞄了眼手里纸张泛黄的古画,看着尺寸应该不大,秦远挠挠头,轻声说道:

  “那...那巧手叔,让沪生过来吧,但进城工作这事,我可不敢打包票啊。”

  他不懂古画,但唐寅的大名还是听过的,明四大才子之首的唐伯虎。

  估计放后世,这画卖个千八百万的,问题不大。

  闻言,张巧手欣喜点头:

  “诶,我待会就让小儿子沪生过来,阿远有大本事,这事准成。”

  说罢,他又冲不远处喊道:

  “卫国,我这砂模做好有一会儿了,你那生铁还没融化吗?”

  “化了,化了!根宝,可以炉了。”

  “诶!”

  几人说话间,王根宝麻利地拿着火钳,捅开高炉的出铁口。

  紧接着,王大全父子俩抬着个坩埚料斗,放入出铁口下方。

  秦远好奇凑过来,只觉热浪袭人,通红的铁水缓缓流入料斗。

  王大全爷孙仨配合娴熟。熔铁时,加了硼砂,王根宝拿刮子轻轻刮去铁水上的杂质。

  接着王大全父子手稳、脚快,抬着料斗,稳稳把铁水注入砂模。

  而后陈巧手倒入冷水冷却。

  不多时,等铸铁件完全冷却,陈巧手便清掉砂模,露出里面粗糙的铸铁部件。

  秦远走过来,好奇用手指敲了敲。

  硬邦邦的,声音清脆,表明这铸铁含碳量高,用来轧钢不合格,而铸造成打水井部件,也算废物利用。

  秦远把这些组件用皮尺量了量,再把它们又组装起来,试了试。

  手柄、杠杆、活塞杆组成活塞系统,没问题。

  底部阀门、活塞阀门,也没问题,而需要的密封橡胶垫不好搞,可以用牛皮垫代替。

  成了!

  至此,一口手压井只等找地安装。

  看着秦远拿着组装好的手压井主体,面带笑意,一直存在感挺低的黄显声拿起相机,“咔嚓”一声,拍照记录下这一幕。

  秦远把主体交给王根宝,让他在自行车上绑好,接着冲陈巧手竖起大拇指,笑道:

  “好手艺,巧手叔,零件铸的很成功,去叫沪生过来吧。”

  “诶,我这就去!”

  。

  下午,暖阳高挂在南边,冷风习习,吹皱江水。

  黄浦江畔,SuZ河下游,渔村。

  秦远一伙人,跟着黄显声来到村口。

  众人不远处,SuZ河缓缓从村前经过,流入远处黄浦江。

  伴随着远处黄浦江传来低沉的轮船汽笛声,SuZ河污水横流。

  秦远能清晰看到黑黑的河水,裹挟着烂菜叶和脏兮兮的鸭毛,一片浑浊。

  来时,众人在上游几百米处看到过,那儿养了一大群鸭,嘎嘎嘎吱哇乱叫,烦人。

  即使是大冷天,河水散发的臭气,依然清晰掠过鼻端,让秦远不由皱眉。

  而在河边,几个妇女正用脏兮兮的河水浆洗衣服。

  妇女们旁边,一个汉子借助河水,边清洗,边杀鱼,半米来长的大黄鱼,着实糟践。

  “咔嚓”一声,黄显声用相机拍下这一幕,接着朗声说道:

  “咱们先去我外公家,他是渔村的生产队长,有他帮忙,会很方便。”

  秦远点头赞同,几人推车走进村子。

  黄显声边走边介绍:

  “这村子叫临河村,规模不小,足有300多口人。

  除了打鱼,村后还有一大片农田要种,平常灌溉的水,也都是引的SuZ河脏水。

  每年因那河水生病的人不在少数,而且村里活到70的老人,没有几个。”

  闻言,王根宝一阵感叹:

  “还是我们村好,扒了好几次河,村前经过的小河,水清着呢。

  而且村里还有口古井,里头的水清甜的很,夏天冰个西瓜吃,可爽了。”

  黄显声听得一阵羡慕。

  他在临河村威望不小,路上不时有人问好,刚才那杀鱼汉子,动作麻利,脚步快,杀完鱼,从几人身边经过时,高声打着招呼:

  “显声,又来看望你外公、外婆啊,好孩子!还有,这几位同志看着面生,显声你不给介绍一下?”

  黄显声挥手指着秦远,捡好听的说,笑着介绍道:

  “海平叔,这位是农科院来的秦领导,知道我们临河村饮水难,这次专门带人,来给我们打水井。

  往后大家就能喝上干净的水啦。”

  “啊?这是真的吗?真...真的给我们打水井?”叫海平的汉子又惊又喜道。

  “当然是真的。”黄显声微笑回道,“秦领导可是咱农科院来的干部,那还能骗你?”

  “太...太好了!打水井肯定需要人帮忙,秦领导,我这就叫人来帮忙。”

  海平喜出望外,飞奔跑向村里,奔走相告这好消息。

  五分钟后,秦远一行人来到黄显声外公家,受到热情款待。

  矮矮的土墙院子里,砌了个茅草屋。

  屋里,老队长目光热切地招呼秦远坐下,又冲老伴朗声说道:

  “翠花,水打来了吧,赶紧给各位领导烧壶茶喝。”

  几人不远处,有个带着锈迹的铁通,里面装满水。

  那水有点浑浊,但比黑乎乎的SuZ河水干净很多,不过依然能清晰闻到异味。

  瞧见秦远诧异的目光,黄显声低声解释道:

  “这水是从村里唯一一口古井打来的水,村里300多口用这一口井,非常紧张。

  那井挖的离SuZ河很近,以前河水干净还好,这会儿水脏兮兮的,会渗到古井里。

  这边多雨,一到暴雨天,水漫古井,水质更差。

  秦队,你给村里装手压井,真是帮了大忙了。”

  秦远点点头,又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快下午2点,也就不做过多寒暄,站起身,朗声说道:

  “老队长,时间不早,我们还是先去把水井打好吧。”

  黄显声外公连忙点头应是:“对,对,先打水井要紧。”

  不多时,众人来到门外,正好碰见海平带人过来,乌泱泱一片人。

  瞧见秦远,海平目光火热道:

  “秦领导,我把人都叫来了,您给我们村打水井,大伙都想出把力,您有什么活,尽管交给我们。”

  话音落下,引得身后一片热烈附和。

  “说的对,我们有的是力气。”

  “村里就一口水井,太耽误事了,秦领导帮我们多打一口井,真是大好人啊。”

  “秦领导,下命令吧!”

  迎着村民们热切的目光,秦远没矫情,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朗声问道:

  “打水井要选土质干净、远离污水的地方,大家有什么推荐?”

  海平当即回道:

  “那就打在村西头吧,村里旱田在那,土质干净,离脏河也远,有三四、百米。”

  说完,他头前带路,一众人乌压压朝村西赶去。

  村西有个小祠堂,秦远门口小空地上,找个位置,然后嘱咐王根宝、陈沪生这俩开挖。

  他从农科院借来两把洛阳铲。

  见状,临河村里的村民也来帮忙,没有洛阳铲,找来铁锹帮忙。

  而秦远则从一个麻袋里掏出手压井组件,重新组装,为了方便运输,它们又被拆开了。

  海平有点见识,凑过来帮忙,当即惊讶说道:

  “这...这是手压井吧?我之前在外滩一座洋房前,见过这种水井,听说是以前洋鬼子打的。

  那水井要比秦领导这复杂不少,整体钢锻的,用了好多钢,而且用水泥做支撑架,贴了瓷砖,听说那水管还是用铜水管。

  乖乖,这值好多钱啊。这种手压井比古井好,干净,咱这地洼,一下大雨,古井一漫水,没眼看。

  所以我当时就梦想着,要是我们村有这种井,该有多好。

  没成想,这梦想今天让秦领导实现了。”

  秦远笑着解释道:“我这手压井,要比洋鬼子造的那种简练不少。”

  80型铸铁手压井,主打一个便宜。

  这年头,水泥、砖头不便宜,甚至支撑底座,秦远直接用木头代替,照样能用。

  他一丝不苟地组装主体部件。

  忽地,一声惊呼打断他的思绪。

  “挖...挖到地下水了!”

  人多力量大,这边地势比农科院那边低很多,这才挖了八、九米深,便挖到地下水层。

  秦远当即朗声命令道:

  “根宝,去把水管拿来。”

  “诶!”

  竹水管很快拿来,竹水管底部被秦远打了一些孔,方便进水。

  王根宝和陈沪生从坑里出来,接着,把竹水管底部插入地下水层,随后开始填土,夯实。

  再装手压井主体,最后找来几根合适的木头簇拥、固定主体,至此一个手压井便打好了。

  接着,秦远朝压水井里倒些水引水,又快速用手压了压,很快清澈的地下水从井口涌出。

  村民们紧紧围着水井,又是好奇,又是兴奋,海平大声惊呼:

  “出...出水了,这水真干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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